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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登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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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光微露,客房中透著迷蒙的清光,猶如霧中觀景。

寧長安披著裏衣,給兒子餵好奶水也沒撒手,一直抱著,水嫩的小臉皺皺的。

瞥幾眼身旁一直在討好的那人,心裏有些憋悶,她現在不想理他,就為昨晚的事,可昨晚卻是她自己想要他;總覺得這樣的自己別扭矯情極了,可她就是不舒服。

“我跟孩兒不想回潛江縣,我們要留在大周,你派人守著我們也可以,這也是我的底線,不能再退了。”

鳳祁南就猜到是為這事,早上醒來就對他愛答不理的,跟昨晚的熱情完全是天壤之別。

他回憶一下,他晚上沒做錯事,那就只能是最初的癥結所在了,她現在恢覆清醒,又要跟他爭論,還好他已經決斷了。

“好,不過是在兒子兩歲前,兩歲之後,我必須要接回去。”現在想想,皇後派殺手過來也不錯,省得他自己做戲了。

寧長安抿抿嘴角,掙紮一下就同意了,暫且先這樣吧,等孩兒兩歲時,她再想法子,肯定有解決的辦法的。

“天色尚在,寧兒再歇歇,我把兒子放回搖籃床裏吧。”鳳祁南摸摸兒子睡著的小臉,接過來,轉身把兒子放回去,把床帳放下。

寧長安並沒什麽睡意,兩年了,她就要回去了,總覺得有些感嘆,躺在他懷裏,指尖劃過他的胸膛,呢喃道:“我睡不著。”

“那便閉眼養養神吧,現在才卯時二刻,我們再過一個時辰起身好了,不急的。”

“我們這次回去,又要渡江吧,鳳祁,你坐過船嗎?”

寧長安輕輕動了動,找一個舒服的姿勢,隨意地玩著他胸前的小紅豆,低訴道:“我跟著師父第一次坐船,就是在大梁境內,我們要橫穿峽江。

這條大江太長,避不過去,只能坐船,那江面好寬好寬,一眼望去,滿眼都是水。

師父他會劃船,就不要雇船,我們自己買一只船渡江去,師父還教我怎麽劃船,我會劃船的;我記得,我們在江面上有五日呢,有兩日就是我劃船的。”

鳳祁南靜靜的聽著,聽得心頭發酸,抓起她的小手細細摩挲著,心疼道:“世人說,世上有三大苦事,撐船、打鐵、磨豆腐。

我的寧兒還那麽小,就要經歷這世間這麽多苦難,都是我不好,若是我們早早相識,寧兒就不會受苦了。”

寧長安忽然有些難受,若是早早相識,也許……眨眨眼,不想了,想也沒用,笑了笑,好奇道:“鳳祁,這峽江是不是就是荊江呀,只是地域不同,所以叫法不一樣?”

鳳祁南配合地沒繼續那個話,跟她聊聊地理:“是同一水系,這條大江,從四川到湖北的宜州府,就叫做峽江,這峽江是在大梁境內的。

自宜州往東到鄂州這一段,稱作荊江,不歸大梁亦不歸大周,是兩國間的分界線。

鄂州往東直到東入東海這一段,稱作揚子江。揚子江的走勢蜿蜒向北,從鄂州到彭州一段,在大梁境內,自彭州往東,都在大周境內。”

“真是好長。”寧長安感嘆,疑惑道:“那每一段的寬度一樣嗎?我記得,峽江寬有六七十裏,荊江你知道嗎?”

“傻瓜,這怎麽會一樣呢,荊江寬有上百裏,聽說最寬闊那一段,是在揚子江的入海口處,有將近兩百裏。”

鳳祁南微微瞇眼,淡泊的語氣中蘊藏著一股蓬勃的雄心:“寧兒知道揚州嗎?揚州就在揚子江邊上,那可是個紙醉金迷的好地方。

聽說武宗皇帝發兵北上時就想過一舉拿下揚州,可惜沒能成功,揚州還是大周的,不過把杭州拿下了,也算不錯。論商貿發展,或許杭州比揚州遜一籌,不過比地理位置和軍事考量,杭州可比揚州重。”

寧長安垂眸,揚州是她生長之地,她怎會不知,可就只知道揚州這個地方,其他什麽都不知道;鳳祁是別國的,都知道揚州在揚子江邊上,她一個在揚州長大的,卻是不知。

“我看我曾祖父的輿地圖,杭州上面有一個太湖,都是歸大周的。現在杭州歸入大梁了,那太湖呢?”

“還是大周的。”鳳祁南覺得有一絲惋惜,又覺得沒什麽可惋惜的:“杭州往北四百裏外,就是大周的國土。”

“我覺得,說是萬裏河山,真正放到土地上去丈量中原的南北東西究竟有多廣袤,其實遠不止萬裏。”

寧長安擡頭,看著他,似乎有些感悟:“三國之後,北方的游牧民族壯大起來,晉朝、南北朝時期、還有唐朝之後,我們之前那五代十國,百年戰禍。

異族不斷入侵,終究還是沒能把中原占領,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中原太大,他們的後方基地沒法支持這樣的長線作戰。”

鳳祁南低笑,攬著她把人壓在身下,眼底有一撮火苗在燃燒:“是,我看史書時也是這樣的感悟。

自唐朝後,中原分裂有兩百年了,寧兒,你可想過這片土地何時會再次大一統,把整個天下都踩在那個皇帝的腳下。”

寧長安搖頭,其實她覺得,兩國間各自為政百年了,地域都很遼闊,就這麽著也挺好的,何必一定要打呢?不過這些事跟他們都沒關系,更輪不到他們操心,沒什麽好說的。

鳳祁南嘴角漾著最霸氣而深情的笑意,憐愛地吻上去,癡纏悱惻,所有的雄心壯志都投入在這次無聲的承諾中。

寧兒,不會太久的,二十年之內,我定會把北方收覆回來,讓你成為這天下的女主人。

“漢水與荊江水系相通,襄州在漢水邊上,我們這次北上去大周,橫渡過荊江後也別下船了,就一直走水路吧。”

寧長安看看兒子,遲疑道:“那我們得在水上多久啊,孩兒還這麽小,在船上過那麽久,就怕他的小身子受不住的。”

鳳祁南安撫道:“放心,不是那種小船,我準備了一只大船,對孩兒不會有影響的。”

大船?寧長安稍稍一想,點點頭:“那也行吧,我們那輛舊馬車,我跟你說,我花四十兩銀子買的,你出門時讓你的小廝去賣掉,不能少於三十五兩,否則就虧太多了。時辰應該差不多,你去縣衙把銀兩交上,我們就準備出發吧。”

鳳祁南眼中的晦澀閃過,他的寧兒,現在還要跟他過苦日子,為著幾兩銀子發愁。

身上就穿一身淺青色的布衣,是,布衣,成衣鋪裏最便宜的衣裳,頭上連一支銀釵都沒有,就挽一個最簡單的發髻,別一根小攤上買的木簪子。

他前兩日都沒心思註意她的穿戴,這會兒看見立時就心痛了,這是他心愛的女人啊,這是將來的皇後,這天下的女主人,過的比小鎮上最普通的民婦都不如。

把酸澀壓下,應道:“我昨日跟祝況說過,他應該已經去辦了,很快就會回來的。”

“嗯。”寧長安忽然覺得累,抱著兒子靠在他懷裏,像是睡過一場後被推醒了,鳳祁南柔聲道:“寧兒,可以出發了,你要是累了,等到馬車裏再歇歇吧。”

“沒事的,走吧。”

寧長安站起來,把兒子給他抱著,她去把帷帽戴好,再去抱行李,率先下樓去掌櫃那裏結賬,沒想到被告知已經結好了,猶豫一下,沒把銀兩給他。

走到客棧門口,見不僅有她認識的他的小廝,還有她不認識的一隊人,守在馬車邊上,見到她就喊夫人。

寧長安聽那兩個字就覺得刺耳,一言不發地上了馬車。

碼頭前停靠著不少船只,其中一只豪華的大船尤為醒目,高約三丈,長達十丈,船體有三層,船上的房間更是多。

有不少人盯著那只大船看,寧長安亦是多瞧了兩眼,感嘆一聲:“好大呀,這樣的船,裝一兩百人都不成問題吧。”

鳳祁南心說不算大的,就只能裝三、四百人,真正的大船你還沒見識過,高就有十餘丈,能裝下幾千名士兵,至於面上,自然要附和一番:“寧兒你喜歡就好,我們上船去吧。”

寧長安不可思議地問:“這船是我們的?”

是,但這麽說不太好,鳳祁南給了一個折中的說法:“是我父親的,我回去求父親給我多派一些人手來找你們,父親這次對我的態度尚算不錯,同意了。”

寧長安咬咬唇,沒說話,由他扶著走到船上去,在二層最大的房間安頓下來,那裏連搖籃床都準備好了。

鳳祁南把他們母子安頓好後出門,去對面房間,他的臨時書房,處理胤都傳來要他做決定的事務。

他是不想安排這麽引人註目的大船,可他得把隨行的護衛帶著,畢竟皇後和十六要對他下殺手,這一路都有殺手跟蹤,不出意外,一定會在江面上動手。

這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,其實一名死士頭領不解道:“主子,您何不在路上就把那批殺手處決掉,這在江面上,容易出事。”

“皇後要的就是本王死,處理完那一批,還會有源源不斷的殺手過來伏擊,太費事了。”當然是一勞永逸的好。

“可是主子,萬一那批殺手把船給鑿穿了怎麽辦?您會水性是無妨,可夫人和小少爺恐怕就危險了。”

鳳祁南眸光一閃,他差點把這個忽略了,屈起食指敲敲書案,緩緩吩咐道:“飛鴿傳書給定國公,通知好從陜州回胤都沿途的各個州縣做好準備,再讓沈將軍派一千精兵過來護送本王回胤都。

把便於逃生的小船準備好,這艘大船放緩行駛,去荊江對面轉一圈後就回來,在水面上走半個月,必須要把隨行的殺手引出來全部殲滅。”

眾人同聲應是,其他人悉數退下去安排,只剩祝況一人,回稟道:“王爺,是大周那位三皇子的消息,傳聞他現在生死不明。”

鳳祁南心中呵呵一笑,他能說那位真是走運嗎?

“你覺得可信嗎?”

“回主子,這位三皇子此次遭遇了三次伏擊,光明盟也參與了。屬下收到的最新消息,他中了扶冥道長的神仙盞之毒,並且跳崖了。

即便他跳崖沒死,這神仙盞別的大夫是解不了的,只有扶冥道長能解,若是七七四十九天之內不能解毒,他就會變成癡傻。按日子推算,他即便沒死,也已經癡傻了。”

鳳祁南問:“知道他是何日何地遭遇的伏擊嗎?”

祝況打探的還是很清楚的,當即回道:“回主子,是二月二十四日在潛江縣外東北方的回鷹嶺中。”

“真是不錯,應該不用不久,就能聽到那位三皇子回朝的消息了。”鳳祁南睨他一眼,沒興趣給解惑:“自己想吧,想不通就別想了。”

祝況確實想不通,很聽主子話的不想了,把要回稟的事稟告完就退出去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這是9.21的更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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